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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2章 特殊行动

王奎部伪军不稳的消息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,微弱,却承载着全部的生机。赵旭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。他猛地扑到沙盘前,手指颤抖着点在白马屯据点的位置,那里位于目前日军进攻锋线的侧后方!

“机会!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!”他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绝境逢生的亢奋,“必须抓住王奎这根线!”

周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,但脸上忧色更重:“可是王奎此人反复无常,之前交易是暗中进行,如今要他阵前倒戈,风险太大!万一他”

“没有万一了!”赵旭日粗暴地打断她,指着洞外越来越近的枪炮声,“不赌这一把,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!包括叶青!”他看了一眼担架上昏迷不醒、呼吸微弱的叶青,心如同被狠狠攥住。

他迅速做出决断:“周瑶,你留下,照顾叶青,稳定营地!陈勇那边我派人去通知,让他们再坚持最后半小时!半小时后,无论成败,向预定二号集结点转移!”

“你去哪儿?”周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。

“我去白马屯!亲自去见王奎!”赵旭日斩钉截铁。

“不行!太危险了!你是团长!”周瑶失声反对。团长亲自深入虎穴,去说服一个摇摆不定的伪军连长,这简直是送死!

“正因为我是团长,才有足够的份量!才能代表整个抗日团的诚意和决心!”赵旭日挣脱她的手,眼神决绝,“别忘了,叶青之前说过,王奎怕死,更怕绝后!他现在被鬼子逼到墙角,我们给他一个活命和保留香火的机会,他未必不会铤而走险!”

时间紧迫,不容再多争论。赵旭日迅速换上之前缴获的、相对干净些的伪军军官服装,准备用于特殊行动,只带了两名最机警也最悍勇的警卫员,将最后几根小金条和叶青那枚作为信物的狼头木片贴身藏好。

“如果我回不来”赵旭日最后看了一眼周瑶和昏迷的叶青,喉结滚动了一下,“执行‘断刃’计划!能走一个是一个!”
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冲出洞穴,带着两名警卫员,借着炮火和浓烟的掩护,向着枪声相对稀疏、但危机四伏的侧翼方向潜去。

周瑶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,只觉得浑身发冷,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转身扑到叶青身边,握住她滚烫的手,低语道:“叶青,撑住老赵去给我们找生路了你一定要撑住”

前沿阵地的战斗已进入最惨烈的阶段。陈勇浑身浴血,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,只是用破布草草包扎,依旧挥舞着大刀片,嘶吼着指挥残存的战士们阻击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日军。

“弟兄们!顶住!团长给我们争取时间去了!为了营地里的兄弟,为了叶营长!跟狗日的拼了!”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清,但那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,感染着每一个还在战斗的士兵。

战士们依托着炸塌了半边的工事和燃烧的树干,用步枪、手榴弹、刺刀,甚至石头,顽强地抵抗着。每一秒都有人倒下,防线在一步步后退,压缩,但始终没有崩溃。

赵旭日三人在山林间亡命穿梭,避开主要的交火线,专走陡峭难行的小径。日军的流弹不时从头顶啾啾飞过,燃烧弹引发的山火灼烤着空气。两名警卫员一前一后,将他护在中间,眼神警惕如猎豹。

终于,他们绕到了白马屯据点侧后的山林边缘。远远望去,据点碉堡上的膏药旗无精打采地垂着,岗哨的伪军士兵也显得心不在焉,隐约还能听到据点里传来的争吵声。

“你们在这里接应,听到枪声或看到信号,立刻撤回营地报信!”赵旭日对两名警卫员下令。

“团长!”

“执行命令!”赵旭日不容置疑,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伪军军服,大步向着据点走去。

“站住!什么人?”岗哨伪军紧张地举起了枪。

“瞎了你的狗眼!老子是团部传令官!有紧急军情面见王连长!”赵旭日操着半生不熟的当地口音,故意摆出嚣张跋扈的样子,将帽檐压得很低。

或许是看他穿着军官服,气势汹汹,岗哨犹豫了一下,还是放行了。

赵旭日径直闯入王奎连部所在的小院。院子里一片狼藉,几个伪军士兵蹲在墙角,垂头丧气。王奎正烦躁地在屋里踱步,脸色灰败,旁边还站着他的副官和几个排长,似乎在争论什么。

看到突然闯入的赵旭日,王奎先是一愣,随即认出了他,之前栓子来交易时,赵旭日曾在远处观察过,脸色瞬间大变,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的枪套。

“王连长,别来无恙?”赵旭日抢先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压迫感,“兄弟我代表抗日团赵旭日团长,前来给王连长指一条明路!”

屋内瞬间死寂。所有伪军军官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。

王奎眼神闪烁,强作镇定:“你你好大的胆子!敢闯到这里来?就不怕我毙了你,向皇军请功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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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旭日冷笑一声,毫无惧色地向前一步,将狼头木片和那几根金条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:“请功?王连长,鬼子让你顶在最前面当炮灰,粮食抢你的,兄弟们的命不当命!这功,请得来吗?只怕功没请到,先把白马屯这几百号兄弟,还有你老家那点香火,全都搭进去!”

他句句诛心,直戳王奎最恐惧的地方。王奎的脸色由白转青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。他身边的副官和排长们也都面面相觑,显然被说中了心事。

“叶营长让我带句话,”赵旭日趁热打铁,语气放缓,却带着更深的寒意,“悬崖勒马,犹未晚也。只要王连长肯行个方便,放开西面的口子,让我们的人过去,这些黄鱼是定金!日后,我抗日团念你这份情,保你家人平安!若执迷不悟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屋内众人,“等鬼子收拾了我们,下一步,就是清理你们这些‘不可靠’的皇协军!到时候,玉石俱焚!”

威逼,利诱,加上对未来的恐惧,如同三重枷锁,套在了王奎和他手下军官的心上。外面的枪炮声越来越近,仿佛死神的脚步声。

王奎额头冷汗涔涔,内心天人交战。他看着桌上黄澄澄的金条和那枚代表着叶青和“暗刃”的狼头木片,又想起日军平日的苛待和眼下逼他们送死的命令,最终,求生的欲望和对未来的恐惧压倒了对日本人的畏惧。

他猛地一咬牙,脸上横肉抽搐,对副官吼道:“传令!一连、二连,放弃西面阵地,向后收缩!给给抗日团的兄弟们让条路!”

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力气,他瘫坐在椅子上,大口喘息。

赵旭日心中巨石落地,知道赌赢了!他不敢耽搁,立刻抱拳:“王连长是明白人!这份情,我抗日团记下了!后会有期!”

说完,他转身快步离开,与接应的警卫员汇合,迅速消失在来的方向。

消息很快传到苦苦支撑的陈勇部。当发现侧翼压力骤减,原本严防死守的伪军阵地竟然主动后撤,让出了一个狭窄但至关重要的缺口时,绝境中的战士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。

“兄弟们!团长成功了!撤!交替掩护,向西突围!”陈勇嘶哑着喉咙,下达了盼望已久的命令。

残存的抗日团战士们,搀扶着伤员,背负着昏迷的叶青,如同决堤的洪水,从王奎部让开的缺口,汹涌而出,冲出了日军铁桶合围的最内层,向着狼嚎峪更深处、更险峻的群山亡命奔去。

冢田很快发现了异常,暴跳如雷,命令部队全力追击,并严令王奎部堵截。但王奎部阳奉阴违,磨磨蹭蹭,故意放慢了速度,为抗日团的撤退争取了宝贵的时间。

当冢田的主力终于冲破阻碍,追到西面山口时,只看到满地狼藉的撤退痕迹和远处连绵的、更加幽深险恶的群山。抗日团,再一次如同受伤的狼群,融入了大山的怀抱,留下了身后一片焦土和冢田无尽的怒火。

绝境之中,那一线微光,终究被他们抓住了。但代价,是惨重的伤亡和再次失去立足之地的漂泊。未来的路,依旧布满荆棘。

冲出日军包围圈的狂喜,迅速被更残酷的现实所取代。突围出来的抗日团,人数已锐减至不足两百,且几乎人人带伤。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前行,沉重的喘息声、压抑的呻吟声、以及担架摩擦的吱呀声,交织成一曲悲怆的行军曲。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盖着硝烟、血污和疲惫,眼神空洞,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动着麻木的双腿。

叶青依旧昏迷不醒,高烧持续不退,偶尔会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,提及鹰嘴崖,提及“暗刃”兄弟的名字。周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,用湿布不停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和脖颈,看着她原本就消瘦的脸颊如今更是凹陷下去,只剩下苍白的皮肤紧贴着颧骨,心如同被浸在冰水里。

赵旭日走在队伍最前面,他的背影似乎一夜之间佝偻了许多。亲自涉险说服王奎,虽然成功了,但目睹了前沿阵地惨烈的牺牲,以及此刻队伍濒临崩溃的状态,巨大的压力和负罪感几乎将他压垮。他知道,自己必须挺住,他是这支残兵败将最后的主心骨。

“团长,前面快到鬼见愁了。”一名负责探路的侦察员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,脸上带着惧色。鬼见愁,是狼嚎峪深处一片更为险恶的区域,据说常年瘴气弥漫,野兽横行,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轻易深入。

赵旭日望着前方那被暮色笼罩、显得阴森可怖的山峦轮廓,咬了咬牙:“没有别的选择了,后面鬼子肯定在追,只有那里,才能暂时甩开他们。传令下去,加快速度,在天式清剿,暂时还未将重点放到环境更为恶劣的鬼见愁。不过,冢田已经向联队部请求增派熟悉山地作战的部队,预计不久后就会扩大搜索范围。

“另外,”栓子压低声音,“王奎那边因为之前放水的事情,好像被鬼子怀疑了,虽然没有确凿证据,但被调离了前线,去了个闲职。他托人悄悄带话,说说以后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。”

这条潜在的对外通道,暂时算是断了。

“断了就断了,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!”赵旭日沉声道,“我们现在有了药,叶青也在好转,只要稳住,就能活下去!”

药物的起效和栓子的归来,像一阵强心剂,注入了这支濒死的队伍。第二天,当叶青再次醒来时,虽然依旧虚弱,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冷静。她听取了赵旭日和栓子的汇报,沉默良久。

“鬼见愁不是久留之地。”她看着周围险恶的环境,轻声道,“但我们现在需要这里。利用鬼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,尽快恢复体力,整顿队伍。”

在她的指导下,队伍的休整进入了更有计划的阶段。轻伤员加快恢复,身体状况尚可的战士在陈勇和老烟斗带领下,开始探索鬼见愁内部,寻找更安全的隐蔽点和可能的水源、食物。栓子带来的应急干粮被严格分配,支撑着队伍最低限度的能量需求。

叶青自己,则开始倚靠着岩壁,慢慢活动受伤的右腿,忍受着肌肉粘连被强行撕开的剧痛。她知道,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,不能永远成为队伍的累赘。

希望,如同鬼见愁石缝中艰难探出头的一株嫩芽,在绝望的废墟上,重新开始萌发。这支饱经创伤的队伍,在经历了炼狱般的磨难后,终于抓住了一丝喘息之机,开始默默地舔舐伤口,积聚着力量。星火虽微,但已重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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盘尼西林如同神迹,将叶青从死亡边缘强行拉回。但身体的恢复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。高烧退去后,是长时间的虚弱和伤口愈合带来的钻心瘙痒与刺痛。她的右腿依旧无法承重,大部分时间仍需依靠拐杖或周瑶的搀扶才能移动。然而,比身体创伤更难愈合的,是深植于内心的烙印。

狼嚎峪的陷落,前沿阵地兄弟们的惨烈牺牲,如同梦魇,在她偶尔得以安睡的短暂时刻,便会化作血色的画面和震耳的爆炸声,将她惊醒。她变得更加沉默,常常独自一人坐在远离人群的岩石上,望着鬼见愁阴霾的天空,眼神空洞,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那些逝去的生命,永远留在了那片燃烧的山林。

赵旭日和周瑶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,忧在心中。他们明白,叶青承受的,远不止是身体的伤痛。

“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。”周瑶拦住想去劝慰的赵旭日,轻轻摇头,“有些坎,只能靠自己迈过去。”

队伍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。尽管有了栓子带来的药品和少量补给,但近两百人的生存压力依旧巨大。鬼见愁环境恶劣,可供食用的动植物稀少,战士们不得不扩大搜索范围,冒险进入更深、更危险的区域,与饥饿和潜在的毒虫猛兽搏斗。伤亡,仍在以缓慢却无情的方式持续着。

叶青并没有沉溺于个人的痛苦太久。当她的精神稍微恢复,能够进行连贯思考时,她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队伍的生存和重建上。她让栓子将她扶到赵旭日用于指挥和议事的巨石下,开始参与核心决策。

“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只依赖少数精锐和固定的营地了。”叶青的声音依旧虚弱,但条理清晰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透彻,“冢田,或者其他接替他的鬼子指挥官,不会放弃。我们必须改变。”

她提出了一个更为灵活,也更为残酷的生存模式——“分散聚合,流动生存”。将现有人员进一步拆分成更小的单位,以班甚至小组为单位,在鬼见愁及其周边更广阔的区域内,分散活动,各自寻找生存资源和隐蔽点。定期在预设的秘密地点进行汇合,交换情报,调配物资。

“这样做的目的,一是降低被鬼子一次性发现并合围的风险。二是能更有效地利用这片区域的有限资源。三是锻炼每个单位独立生存和作战的能力。”叶青的目光扫过赵旭日、周瑶、陈勇和栓子,“我们不能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。必须让每一个人,都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士,或者至少是能够活下去的幸存者。”

这个提议意味着更高的风险,更艰苦的条件,也意味着核心层对队伍控制力的减弱。但没有人反对。经历了狼嚎峪的惨痛教训,每个人都明白,这是在大规模围剿下,保存火种最现实,也可能是唯一的方式。

计划被迅速执行。队伍被重新打散,编成了十几个小型单位,每个单位都配备了有经验的老兵作为骨干,明确了各自的活动区域、汇合时间和信号。储存的少量弹药和粮食被公平分配,尽管分到每个单位手里都少得可怜。

叶青所在的单位,由周瑶、栓子、老烟斗和另外五名战士组成,算是核心指挥单元的缩小版,同时也承担着最重的伤员——叶青本人。

分别的时刻,气氛凝重而悲壮。战士们互相拍打着肩膀,叮嘱着保重,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坚毅。他们知道,这一散开,下次汇合时,很可能就会少了某些熟悉的面孔。

“活下去!”赵旭日站在巨石上,对着即将分散开的人群,只说了这三个字,声音嘶哑,却重若千钧。

队伍如同水滴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鬼见愁险峻而荒凉的山林之中。

叶青的小组选择了一处靠近水源、入口极其隐蔽的狭小岩缝作为临时落脚点。生活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。栓子和老烟斗负责寻找食物和警戒,周瑶照顾叶青和处理日常杂务,其他战士则轮流外出侦察和设置预警。

叶青没有让自己闲着。她开始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,进行恢复性训练。她咬着牙,忍受着剧痛,用树枝做支撑,强迫自己站立,尝试迈步。每一次尝试都让她冷汗淋漓,脸色煞白,但她从未哼过一声。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,不仅是为了不拖累小组,更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。

她还开始系统地、更为细致地向栓子和小组里的年轻战士传授她的技能。不仅仅是军事技能,更多的是如何在绝境中寻找生机——如何辨别更多种类的可食用植物和昆虫,如何利用天然材料制作简单的工具和武器,如何根据天气和动物行为预判危险

“记住,在这山里,活下来,是第一位。”她看着栓子和其他人认真记录的样子,语气平静,“只有活下来,才有机会战斗。”

日子在饥饿、劳累和高度警惕中一天天过去。分散生存的模式果然起到了效果。虽然各个小组都面临着巨大的困难,时有减员,但再也没有出现被日军成建制发现和打击的情况。偶尔有小组与日军的巡逻队遭遇,也能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小股机动的优势,迅速摆脱或给予小规模打击后撤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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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次预定汇合中,赵旭日带来的消息证实了叶青的判断。冢田因“剿匪不力”和“重大物资损失”(指毒气弹)已被调离,新任指挥官尚未到位,日军目前的搜索力度和效率明显下降,似乎陷入了一种僵持和困惑的状态。

这为抗日团的残部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间。

叶青的伤腿,在她近乎自虐的坚持下,终于能够脱离拐杖,缓慢地独立行走了,虽然依旧跛得厉害,且不能长时间活动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中那死寂的冰冷渐渐褪去,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。只是那光芒深处,多了一份历经劫波后的沉静与沧桑,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寒铁。

她站在岩缝口,望着鬼见愁嶙峋的山石和顽强生长在石缝间的野草,对身边的周瑶和栓子说道:

“我们就像这石缝里的草,看着不起眼,但只要根还在,就死不了。鬼子以为狼嚎峪一把火能把我们烧光,他们错了。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为什么战斗,这面旗,就倒不了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淬骨之痛,未曾让她倒下,反而让她和这支队伍,在绝境的熔炉中,褪去了曾经的形态,变得更加坚韧,更加难以被摧毁。新的种子,正在这片被视为绝地的土壤中,悄然萌发。

分散生存的策略像一把双刃剑。它极大降低了被日军一次性歼灭的风险,但也带来了新的挑战——通讯困难,物资调配几乎停滞,各小组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独自挣扎,如同散落在狂涛中的孤舟,随时可能被无形的浪头打翻、吞噬。

叶青所在的核心小组,凭借着她逐渐恢复的头脑和周瑶、栓子等人的得力辅助,情况相对稳定。但他们同样面临着食物短缺的严峻考验。鬼见愁的严冬正在展现它最狰狞的一面,可寻觅的动植物越来越少。

这天,栓子和老烟斗外出寻找食物大半天,回来时只带回了几把干瘪的、带着苦味的苔藓和几只冻僵的甲虫。栓子的脸色不太好看,他走到正在岩缝口借着微弱天光研究一张粗糙地图的叶青身边,低声汇报:

“营长,我们在北边那个山洼子附近,发现了新的脚印,不是我们的人,也不是鬼子的大头皮鞋像是山里人自己打的草鞋印,但看着又有点太规整了。”

叶青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:“数量?方向?”

“不多,就三四个人的痕迹,往鬼见愁更深处的‘迷雾涧’方向去了,看着像是有明确目的。”老烟斗补充道,他经验丰富,对痕迹的判断更为精准。

鬼见愁深处,尤其是被称为“迷雾涧”的区域,常年被浓雾笼罩,地形复杂诡异,传说有去无回,连他们这些被逼入绝境的抗日团残部都尽量避免深入。这个时候,出现身份不明的、有目的性的足迹,极其反常。

叶青眉头微蹙。是其他逃难的山民?可能性不大,普通山民不会在这种季节、这种天气贸然进入鬼见愁腹地。是猎人?什么样的猎物值得冒如此大的风险?还是冢田的继任者改变了策略,派出了化装成山民的特工队,试图从内部摸清他们的分散情况,或者寻找核心小组的踪迹?

“通知所有能在下次汇合前联系到的小组,”叶青沉吟片刻,下达指令,“提高警惕,注意类似踪迹。特别是靠近‘迷雾涧’方向的几个小组,没有我的命令,绝对不准主动接触或跟踪。我们要先弄清楚,来的到底是朋友,还是更狡猾的敌人。”

她需要更多的信息。然而,在分散状态下,获取及时、准确的情报变得异常困难。传统的侦察方式风险太高,很容易暴露自身。

“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。”周瑶在一旁听着,忽然开口。她一直在负责照顾叶青和处理内务,心思细腻。“我们被动躲藏,就像躲在暗处的老鼠,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。既然鬼子能派人化装进来,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‘看’出去?”

叶青看向她:“你的意思是?”

“栓子之前能联系上王奎,虽然现在那条线断了,但说明伪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。除了王奎,未必没有其他人对鬼子不满,或者可以被我们利用。”周瑶分析道,“我们分散在各处,看似力量削弱了,但如果能想办法,在鬼子控制的外围村镇,甚至在伪军内部,发展一些哪怕是最外围的‘眼睛’,不用他们动手,只需要他们偶尔提供一点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比如,鬼子的调动,新任指挥官的情况,或者关于这些突然出现的‘山民’的传闻。”

这是一个更为隐蔽,也更具风险的计划。它要求抗日团不仅要在军事上生存,还要开始尝试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。这需要合适的人选,需要绝对的谨慎,更需要运气。

叶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。周瑶的想法,与她一直在思考的破局之道不谋而合。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,他们必须重新建立与外部世界的联系,哪怕这联系细如蛛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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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选是关键。”叶青看向栓子,“你熟悉外面的情况,也有过和王奎打交道的经验。这件事,需要胆大心细,懂得随机应变的人去做。”

栓子立刻挺直了腰板:“营长,您吩咐!”

“不是现在。”叶青摇了摇头,“我们现在像冬眠的蛇,需要先积蓄力量。等开春,等天气转暖,等我们的情况稍微稳定,等鬼子可能放松警惕的时候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而且,我们需要先搞清楚,那些进入‘迷雾涧’的人,到底是什么来路。这可能是危机,也可能是转机。”

她决定,由她自己所在的核心小组,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,向“迷雾涧”方向进行一次有限度的、极其谨慎的抵近侦察。她需要亲自判断情况。

这个决定遭到了周瑶和栓子的强烈反对。

“你的腿还没好利索!‘迷雾涧’那种地方太危险了!”周瑶第一个反对。

“营长,让我带两个人去就行!你留下坐镇!”栓子也急忙请命。

叶青却异常坚持:“正因为我行动不便,才更适合观察。我不会深入,只在边缘寻找有利地形,进行远距离监视。对未知危险的直觉判断,你们不如我。”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,那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积累下来的自信。

最终,计划确定。由叶青、栓子和老烟斗三人,组成一个最小单位的侦察小组,携带少量干粮和武器,向“迷雾涧”边缘运动。周瑶和其他人留守隐蔽点,约定好联络信号和返回时间。

再次踏上险峻的山路,叶青拄着一根削制的木棍,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稳定。伤腿依旧会传来刺痛,但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分配体力,如何利用地形减轻负担。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,不放过风中带来的任何一丝异常气味,不忽略脚下任何一点不自然的痕迹。

他们花了将近一天时间,才抵达“迷雾涧”外围一处可以俯瞰部分谷地的高点。这里已经能感受到那终年不散的、带着湿冷寒意的雾气。谷内景象朦胧,怪石嶙峋,植被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墨绿色。

叶青选择一个背风、视野良好的石缝潜伏下来,举起那个缴获的、仅存的望远镜,仔细观察着下方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,山谷中除了偶尔掠过的飞鸟和风吹过石缝的呜咽,一片死寂。就在连老烟斗都开始怀疑那些足迹是否只是偶然时,叶青的镜筒猛地定格在谷底某处。

在那里,浓雾的间隙中,隐约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!他们穿着破旧的羊皮袄,背着背篓,打扮确实像山民,但行动间却透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协调和警惕。他们似乎在谷底寻找着什么,不时蹲下身子查看地面,或者用手中的木棍探路。

突然,其中一人似乎有所发现,直起身,向同伴打了个手势。就在他抬头的瞬间,望远镜有限的视野里,叶青清晰地看到,那人的下颌至脖颈处,有一道明显的、陈旧的刀疤!

那不是普通的山民!山民不会有这种在战场上留下的、带着杀气的伤痕,也不会有那种搜寻和探索的专业姿态。

叶青的心猛地一沉。是日军的特工队!他们果然找来了!而且选择了从最危险、也最出人意料的“迷雾涧”方向进行渗透!

她缓缓放下望远镜,脸色凝重。冢田的继任者,比想象的更难缠。他不再急于大军压境,而是派出了更专业、更隐蔽的“触手”,试图悄无声息地摸清他们的底细,甚至可能执行斩首行动。

“撤。”叶青没有丝毫犹豫,低声下令。

三人如同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观察点。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所有能联系上的小组,调整应对策略。同时,建立外部“眼睛”的计划,也必须立刻提上日程。

一张无形的、更加危险的网,正在悄然撒向鬼见愁。而抗日团这张残破却坚韧的网,也必须开始学习,如何在沉默中感知,在中,找到撕破它的方法。转移,不再是简单的躲避,而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生存竞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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